李华润：渐行渐远的故乡｜中原作家
作者|李华润来源：许昌文艺星空（微信公众号）
多年以来，你努力往外走，努力和它远离。
故乡的亲人越来越少，联系也越发淡薄。
可年岁越大，却愈发的想念。
这些年，故乡只剩下家人的只言片语。
听说它成了南水北调的站点，输送一池池清水。
听说，田地里换了一茬又一茬的植物，先是果树后是花卉如今又变成了蔬菜。
听说，童年的小伙伴在广州打工时因电梯事故身亡。怀孕三个月的妻子，选择打胎离去。
听说，邻居家的学霸姐姐毕业后定居美国，还把年迈的养父母也接了去。
听说，有小伙伴十几岁就嫁了人，如今已经是三个孩子的母亲。
听说，开诊所的同学转行做了婚宴，赚的盆满钵满，一天就能盈利3000元钱。
听说，小学时经常去郊游的小河早已经干涸了，那些千奇百怪的漂亮鹅卵石也都消失的无影无踪。
河边种瓜的三姥爷也在前年就去世了，我还清晰记得他和阿婆为我们煮的红薯干玉米糁，帮我们拔的茅草根，沙滩上留下的脚印和无忧无虑的笑声。
终是不满足于这些听说。
姥爷八十岁生日时，我鼓足了勇气回了趟老家。
带着儿童相见不相识的悲凉，带着少小离家老大回的忐忑，带着久别重逢的欣喜，重回我魂牵梦绕的故乡。
可映入眼帘的一幕，让失望扑面而来。
原本整齐的农田种着乱七八糟的植物，有参差不齐的月季、花生、玉米、还有些营养不良的果树。
村镇公路和十年前一样，在长大的我眼中已经由宽阔变得狭窄。 而且年久失修，岁月的车轮碾过，留下坑坑洼洼的痕迹。
村里的很多房屋也还是很多年前的样子，破旧如风烛残年的老人。
童年时看似很远的街道几分钟便转完了，街道两旁还是曾经的肉铺、蒸馍店、蔬菜摊。
我曾经去买过无数次东西，带着母亲的信任和委托而去，带着热腾腾的馒头和香气四溢的卤肉归来。
有零星的人聚在门口晒太阳，用狐疑的目光看着缓慢行驶的我。
这些人，多是垂垂老矣的老人和稚嫩的孩童。
我已不再认识，也终究由归人成为路人。
途径自家的两个老宅，一个位于村委会对面，幼年时开设工厂建的，曾经也算气派，现在却满院萧瑟，荒草丛生，树木的藤蔓张牙舞爪的伸到了墙外，萧条的令我不忍直视。
一个位于街道正中，这么多年过去，它竟然还是我幼时的模样，门口张牙舞爪的石狮在岁月的冲刷下变成慈祥的脸庞。
听说，被本家的堂哥用来开了卤肉店，后又开了超市，现在又开始闲置了。
我苦苦一笑，我怎么还停留在它是面条铺和磨坊的记忆，是络绎不绝的顾客和奔跑嬉戏的我。
坐在车里，恍惚间有个五六岁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，冲我笑了笑，便跑开了，越来越远，直至消失不见。
终是不肯释怀，我又驱车去了童年的果园。
在我读高中前，这里的果树已经全部被砍，种了上千棵的杨树。
十几年过去了，我以为我可以看到一片树林，有树荫蔽日，蝉鸣鸟叫，是村庄仅剩的一片天堂。
可树木不知什么时候都被全部砍伐卖出，只剩下光秃秃的土地。
那些原本就很破旧的房子竟然还断壁残垣的存在着。
这些差不多百年的建筑曾做过村委会，做过父辈的学校，做过很多人的大杂院，后来被奶奶承包成了一片果园。
记忆清晰无比，三月粉嫩娇羞的桃花，四月酸甜可口的青杏，五月甘甜多汁的梨子，六月肥硕丰满的桃子，九月玲珑多姿的橘子，十月沁人心脾的桂花……
我记得桃树上我没有做完就被知了叫醒的梦，记得吃桑葚吃的流鼻血被妈妈骂，记得路边无名的野花装点的黯淡的童年，记得好多只蝴蝶在我的掌心起舞，记得被一条小蛇吓得哇哇大哭不知所措，记得清凉甘冽的井水……
果园旁边还有一个清清浅浅的湖，常常会有几只悠闲的野鹤在这里饮水散步，我怕惊扰它们，只是远远看着，都觉得开心极了。
雨后的天空常常会有绚烂的七色彩虹，远处的青山也格外婀娜。
现在想起来，一切的一切都美得像童话。
如今，一切消失不见，只有眼前的荒草萋萋。
心情沉重的像被村口的巨石压下，我不明白，我心心念的故乡为什么已经萧条成这副模样。
我以为，重逢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的惊喜；我以为，归来是欣欣向荣祥和宁静的乡情；我以为，再见是既见君子云胡不喜的欢欣。
是我长得太快，还是你走的太慢？
但又总觉得它不应该成为这个样子。
毕业后，我在鄢陵县陈化店镇工作。刚去时，小镇也有些破败和贫穷。
可短短几年，就是翻天覆地的变化。
新型城镇化、美丽乡村建设，借着政策的东风，小镇引进了花都温泉、建业生态联盟城，金雨玫瑰等项目，更是充分利用优势资源，发展园林、苗木、矿泉水、茶产业，为村民增产增收。
生活蒸蒸日上，群众喜笑颜开。
姐姐公司所在的小镇薛店镇前些年很落后，短短几年也是日新月异的变化。小镇歌舞升平，灯火辉煌，处处是繁华胜景。
而我原本并不差的故乡却为何一直止步不前？
我可爱的父老乡亲也勤劳善良勇敢智慧，生活为什么一成不变呢？
城镇化的春风吹绿了角角落落，为何唯独遗漏了这个村庄？
童年的小伙伴也都散落在天涯，只能存留在彼此的记忆里了。
书上说，我一直相信生命中会有一些人，他们爱你，给你养分，而当你失去他们时，没有任何人能填补那块空白。
故乡也是我们心中的这个人。
尽管很多时候，它和年迈的父母一样变得苍老丑陋，是我们羞以启齿的秘密，是我们不愿提及的难堪，是我们拼命逃脱的梦境。
但它终究，是深藏树底的根系，是牵系生命的源头。
当我们在外界受了委屈，我们总是第一时间想到家，想到这个生我们养我们的地方。
外面的世界很精彩，但我们还是想要回家，想要回到它温暖的怀抱，给疲惫的心灵无限的安慰，给受伤的魂魄些许的栖息。
不管我们走得多远，它一直在原地等待和守护。
此生，我们会在很多地方停留，可故乡只有一个。
我的故乡啊，我深切的希望你能好点，再好点。
尽管没良心的游子已经远离，但牵挂的心一直都在。
尽管我的臂膀依旧柔弱，但我多么希望能为你做点什么。
尽管父老乡亲已经老去，但我们都深沉地爱着你。
我积攒了很多年的思念，我有千言万语想对你说，可什么都说不出口。
天色渐渐暗下来，催我归去的电话也响起来了。
车子徐徐驶出村庄，故乡在倒车镜里渐行渐远。
许巍沧桑的歌声传来，天边夕阳再次映上我的脸庞/再次映着我那不安的心/这是什么地方依然是如此的荒凉/那无尽的旅程如此漫长/我是永远向着远方独行的浪子。
我的故乡啊，此去一别，不知再见是何时？
作者简介：
李华润，女，河南南阳人，市作协会员，就职于市委老干部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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